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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鸢/三国)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5. 西凉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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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男孩无力地笑着,

这次轮到我给娘收拾家啦。

1

贾诩再也没有提起那一日未完的话题。如同默契一样,青年也没有再问。

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好像已经结束。

……但真的结束了吗?

可没有时间给贾诩去多愁善感了,张将军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病人,让原本还算热闹的营地充斥着苦难之声,往日的欣欣向荣好像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苦厄和磨难。

——这也是人间地狱的开始。

2

可后来贾诩每每回想起过去,不由的对当时的自己发出耻笑,似乎是嘲讽过去的愚蠢与象牙塔里的天真。

——人间何处不是地狱呢?

3

……你见过死吗?

好,这个问题太抽象了,那我们来这么问吧。

——什么样的场景,才能也只能配得上死亡这样的词语呢?

死亡好像不再是抽象的词语,而是具体的描绘,它不再是一种夸张的形容,或者人类伤感春秋的悲叹,甚至是王侯将相用于夸耀功绩的春秋笔法,它就是你眼前的样子,那副具体的样子。

这就是贾诩眼前现在的场景——那活人太少,死人又太多的地狱。

4

——山。

人体组成的山。

十具,百具,千具,万具的尸体,或是为了防止疾病蔓延,又或是空间太小人又太多。尸体被码放在一起,一堆又一堆,一层又一层。

贾诩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用形容物品的词语去形容人。是的,人。一撇一捺,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子孙,我们的同胞。

军马被征用了,车骑被征走了,但是根本就不够,根本不够。既然几乎所有车马都已被带走,那么剩下的就是把房门棚屋拆下来,人力组成担架去运送。

而那些被运过来的,不是大人们撤离时牛车里的器物布匹,而是百姓们的赖以为生的镰刀和锄头;折叠在一起的,不是用马儿慢悠悠运送的竹简书信,而是他们布满水泡与茧子的双手;那些散落一地的,不是他们颐指气使搬运好积金累玉,而是那一只只大小不一的草鞋与母亲密缝好的衣物,而那些垒落的呢?更不是马车里摆成山的水果糕点,那是他们的头,他们的身,他们曾经行走于这世上的足,他们遥望苍穹死不瞑目的眼。

他与她的手脚从空隙垂下,脑袋无力地搭在一起,走近些,你甚至能看清每一根脚趾,每一条手纹,每一个褶皱。他们身上大多有玫瑰色的花纹,却有的根本没有,身上却已残缺,而哪怕是那些极少数避过了这些的幸运儿,他们的皮肤薄的几乎被骨头撑破,或是脑袋大到畸形,或是腹部鼓胀又裂开,露出里面被扒干净的内脏,蛆虫从口中爬出,蚊蝇飞到他们的眼球上,那永远不会再闭合的瞳仁上。

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相貌各异,可是放在一起却再也看不清,一切好似蒙上了一层黑影,模糊又清晰。好似死亡这个名词能够代表所有的他们,他们的身份只有尸体,是的,只有尸体,无论他们过去有怎样的悲欢离合,怎样的欢声笑语,怎样的故事和经历,他们现在也只是比物品还卑贱的东西。

贾诩眼睁睁地看着那山越来越高,又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那城门如同吃人的野兽,骇人的噩梦,还在不断的运过来,不断的在运往这里。

5

……这是地狱吗?这真的是现实吗?

人类是无法体面的接受死亡的,更何况是如此冲击力的画面。

贾诩尚且年轻,优渥的出身让他对死亡的所有概念来自于乡里偶尔挂上的白布,史书里两三行的文字,宗祠里的牌位和他人口中陌生的人物,他见过的尸体也都是安详的,体面的离去。

哪怕被打死的仆从都是不会让世家子去见血的,这是脏了他们的眼,那些死去的畜生哪里配得上呢?只有下人三言两语中才让他知晓生命的消逝。

死亡应该是无声的,文字的,恢宏的,璀璨的。应该是有谥号的,应该是受人敬仰的,应该是牌位要上供上香的。

贾诩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不是像这样啊。

过人的智慧让他早就知道天下的不太平,哪怕是那些血腥的,残忍的,赤裸裸的东西,在他尚且天真的思维中,也应该慢慢的,等他成长后,一点一点的呈现给他。

可是没有时间了,没有人会等他。

——乱世不会等,天下不会等,而真相和人间也不会等。

他目呲欲裂,哑口无言,他曾经幻想过那真实的人间,可当真实摆在面前的那一刻又让他自同寒蝉。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发现言语如此空洞,文字如此苍白,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剧烈地喘息,心脏仿佛被揪紧,他感到眼前发黑,一股眩晕感的席卷了他,他忽然感觉恶心极了,他想要吐出来,他开始干呕,但血腥气更浓了,腐臭的气息更加剧烈。

往日的梦境和现实重叠了,天空好像变成了红色,大地开始流血,往日清脆鸣叫的鸟儿消失了,只剩下鸦雀沙哑的嘶鸣。寂静的,比争执更可怕的安逸,爆开的,比战火和弓失更昭示着结局。

——这一定是梦。

他一定要赶快醒来,赶紧醒来。

可是血腥气钻入他的脑海,无尽的蚊蝇映照着现实

6

——一个孩子,被运了过来。

那么小的身躯,连板车的缝隙都填不满,手脚随着颠簸滑落在地上,可是他太小了,怎么那么小呢?连敛起的尘埃都是那么微弱的,那么温柔的。

……像一只小小的,垂下羽翼的鸟儿,澜起尘埃,扬着泥土,散在风中。

贾诩忽然记起年幼时,曾经跟随家中游猎。

他并不善骑射,于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后。他无趣的打量着四周,却看到了一只鸟,一只随处可见的,土黄色的,随时可能隐入山林的鸟儿。

它灵动的,好奇地看着他,小小的身躯一蹦一蹦,天真地歪了歪头。

他吃力地拿起了弓箭,半晌后却又放下,他专注的看着它。

鸟儿一跳一跳的在树枝上,小小的眼睛凝视着他,它如同红色珠子一般的眼睛映出了他的瞳孔,突然开始了歌唱。

……那是他听过最美的歌声,不同于父母每日每夜的鞭策,先生死板拗口的文章,兄长冷漠又装模作样的教导,那是山林里,天地间最为自由的,自然的,随性的,灵动的东西。

他不由地出了神,他好想忘记了他此行的目的,又忘记了他身在何方,他只是听着,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生怕惊扰了它。

他不由地伸出了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想触碰它吗?还是想单纯感受鸟儿身后那温暖的太阳呢?

然后——

“——得手了。”

他的兄长一箭射中的它。

那小小的鸟儿,那自由的,灵动的,会唱着歌曲的鸟儿,无声的跌落在一众死去的猎物上,那么的轻,那么的小,连落下的声音都是微弱的。那黄色的羽毛,好像本来就不应该属于那蓝色的天空,而是这片尘埃,这片大地,这些泥土里。

它融入了那片尸山,那些温良空洞的瞳孔里,那些温顺的母鹿,苍老的公牛,被压弯了脊梁的马,瘸了腿的骡子里。

它们沉默的控诉的凝视着他,凝视着世间万千生灵。

年幼时他根本不敢去靠近那堆瞳眸,他畏惧地后退着,偏过头不去听,不去看,不去言。

而他的兄长呢?只是漠然地俯视着他,耻笑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仿佛多说一句,都是一种浪费。

8

“我的儿啊——”

那么凄凉的嚎叫,好似是夏蝉的最后一声嘶鸣。

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闯了过来,她是那么瘦,如同干裂的柴火,可是她胸前的布料却湿了,她到底是怎么才能分泌出乳汁的呢?从那干瘪的□□里硬生生压出来的吗?她的头发都是枯黄的,脸颊凹陷的好像只剩下了骨头,眼框深陷,手指颤抖,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叫做衣服了,只能算是几块脏破的布料拼在一起。

她发疯一样哭喊,眼泪却再也掉不出来了,她已经忘记了如何调控手脚,乱舞着直直扑来,人们惊呼着,士兵们叫骂着试图阻拦她。

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力气竟然甩开了士兵的手臂,而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的青年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来个人帮忙!她还有家人吗?!”青年朝着人群呼喊着,终于有青壮看不下去上来帮忙。

“……医仙大人,”士兵看着哭着昏倒的女人欲言又止,他凝视着小小的破旧的板车上如同安睡一般的孩童,那张稚嫩的脸上好像做着美梦。

他在梦什么呢?有什没有他那个哈哈笑着会戳他脸颊的大兄,那个为了全家去服摇役再未归家的兄弟?

他会不会梦到他的姊妹,那个泼辣的姑娘,经常被母亲骂没人敢娶顶嘴回去,却在家中做完了织工后将最后一点食物留给了母亲与弟弟,自己一个人投了井?

他会不会还记得,那个想用半月的工钱给妻子多买身衣服的父亲,那个沧桑的,劳苦的,寡言的男人,在路上被大人家的奴仆抢了钱,他试图争辩,嫌吵的大人却挥了挥手,他的仆从们得令拳打脚踢。

于是男人倒在了回家的路上,直到最后,他都在想妻子一定会笑着骂他多花钱,而孩子们又会怎样摇着他的手,撒娇似的问他什么时候买糖球。

他会不会知晓母亲的泪水早已干涸,再也流不进他的梦,他再也听不见那轻柔的摇篮曲,渡他往生,渡他过河。

“……这里的,”

士兵哽咽了,他好似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个同样大的,拉着他的手问达达什么时候回家的孩子。

他艰难的从牙缝里吐出了词句:

“……就是她最后一个家人了。”

6

青年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往日里一直都是那样镇定的,平静的模样,哪怕是抢救濒死之人的时候,哪怕是帮助搬运尸体的时候,哪怕是拉住那个悲伤的女人的时候,他都是沉稳而平缓的,好像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一直会那么安宁,多么残酷的场景也不会在他这里起到任何波澜。什么也干扰不了他,什么也无法动摇他。

他好像是话本里从容的侠客与英杰,寺庙里的悲悯的仙佛,那如同巫术一般的治疗方法与泰然若素的模样也难怪百姓们暗地里恭敬地称他为“活菩萨”。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贾诩厌恶透了他这幅模样,他总是不无恶意地想,青年那张姣好到貌若女子的脸都不需要加任何修饰,往高处这么一坐,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收获贡品,又何必自讨苦吃来这炼狱里?这声名难道如此有魅力非要一装再装,冒着他人的名姓夺取他人的功绩,面上还要摆出狐假虎威的状貌?

可笑啊,可笑,

他讥讽道,

——可悲又可笑。

7

可是这个时候,

贾诩不由地怔住。

……啊,

——他快碎掉了。

青年忽然剧烈的喘息了一下,终于打破了平素的自若。他紧蹙着眉头,蓝黑色的瞳孔颤动又闭上,好像一片即将碎掉的天海。他颤动的手指抬起到眉间,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从指缝间短短的一瞥,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一般,随时都可能流泪。

这是贾诩多少个日夜梦寐以求的场景啊,沽名钓誉之徒应该悲伤才对,应该痛苦才对,应该颓废才对,应该心碎才对。

……他难道不应该放声大笑吗?他应该嘲笑他的愚蠢,嘲笑他的天真,他的顽固,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贾诩笑不出来,他沉默地看着眼前人在裂痕下的撕心裂肺,他眼中的悲诉好像也飘零到了他的眼中,润湿了他的心间。

……但他究竟是没有哭的。

半晌,青年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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