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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地震看起来像是孤震，但是在场的人也没几个人有胆子再回到那间告别厅去继续那场没完成的遗体告别仪式，于是老院长的遗体就这么草草地被火化了，大家一起护送着老院长的骨灰到公墓下葬，也没人留下来吃一口酒席，就纷纷作鸟兽散了。

老院长一生为了这群孩子鞠躬尽瘁，可最终纵然他们全都回来送她，却依旧没能送完这最后一程，想来也令人不胜唏嘘。

从公墓回去的出租车上，李胜男始终一言不发。

她在殡仪馆随便找了两个理由，将两个哥哥的逼问搪塞了过去，哥哥们是警察，她也是，双方若当真都较起真来，少不了要一番拉扯。不过所幸哥哥们没再多问。此刻她坐在车后座上，扭头看着窗外，因为刚刚止住眼泪，所以眼底里看起来还湿润晶莹，可是她的表情却并不见多少悲伤，也没有多少欣喜，只是空洞，像是劫后余生的那种空洞。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偶尔有树影或什么影子从她脸上滑落，可是她一言不发，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从前话也没有很多，除了对着两个哥哥会调皮些以外，对别人的态度大多也是淡淡的，只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安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杨乘风和路天辰各自低着头玩着手机，看起来似乎并不受车内寂静气氛的影响，可实际上他俩正开着微信聊天框，打字飞快。

杨乘风：什么情况啊这？她脑子被门夹了？

路天辰：少胡说八道！我怀疑是因为地震让她想起她家当年的事了。

杨乘风：不至于吧？地震怎么看都是天灾，她家那不是火灾嘛，得算人祸吧。

路天辰：你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呢，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解释？

杨乘风：她不是说是因为舍不得老院长吗。

路天辰：这理由你信？

杨乘风：……不信，这确实不像她性格……要不你再问问？

路天辰：这种时候想起你哥来了？你怎么不问呢？

杨乘风：……我不敢。

路天辰：呦，还有您不敢的事呢？你刚才训她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杨乘风：我那是气急了好不好……现在冷静下来了我哪还敢再去问她啊，万一又触到她的伤心事呢。

路天辰：你也知道那是伤心事啊？那你还让我问……

“我没事。”杨乘风和路天辰正吵得差点扔手机，冷不防李胜男突然开了口，“人嘛，都是有情绪的，情绪上来，一下子没绷住，就哭了。”

她明显不愿意再多做解释，杨乘风和路天辰只好悻悻地各自收了手机。

“诶？你看！”杨乘风看见路边一闪而过的什么，连忙指给李胜男，想让她分散一下注意力，“你看你看，那不是经侦的车吗？”

“还真是哈。”路天辰也看见了，扒拉扒拉旁边李胜男的胳膊，“他们这匆匆忙忙的是干啥去？又有案子了？”

李胜男原本懒得理会他们两个的幼稚游戏，但耐不住他们一脸真诚的“求求你快开心起来”，也只好笑了笑，由着他们的话头往下猜：“八成是吧，能让整个经侦支队都出外勤的肯定不是什么小案子。”

说完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瞬间沉默下来。

杨乘风和路天辰功亏一篑，一时也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路天辰又振奋地道：“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上家吃饭去吧，哥给你做可乐鸡翅。正好爸也在家。”

“对啊对啊，跟我们回家吧。”杨乘风从副驾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你有日子没上家里去过了。”

可李胜男却只是盯着他们两个，泪光闪烁：“你们这么想让我高兴啊？”

她这一问，反倒让杨乘风和路天辰手足无措起来，两人结结巴巴地，一边忙着给她递纸巾一边试图解释。

“不、不然呢？”路天辰道，“你是我们的妹妹啊。”

“我们心疼妹妹，怎么了吗？”杨乘风接下去道。

李胜男摇摇头，眼泪再次滚落下来，这已经是她今天的第二次哭了。

“没怎么。”她说，“我只是觉得难过，你们那么爱我，我也那么爱你们，你们对我而言这么重要，可我以前却什么都没意识到。”

“老院长没了，才真的感觉到了生命无常，还能活着，还能有你们，真的挺好的。”李胜男道。

“哎呦我的傻妹妹，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啊。”路天辰笑了，把纸巾糊在李胜男的脸上，“以后多多珍惜你两个哥哥就行了——赶紧把眼泪擦擦，十五年没见你哭过，今儿冷不丁见你哭了两顿，怪渗人的。”

李胜男破涕为笑。

“不过说起来，”杨乘风在前面扒着副驾驶的靠背，道，“你既然那么爱我，那今天吃饭的时候能少抢我两个鸡翅吗？我要的不多，就两个。”

李胜男抬眼，看着杨乘风伸到自己眼前的两根手指头，把哭湿的纸团塞进他的手心里：“你要是筷子能快得过我，多少个鸡翅我都给你。”

“啧，”杨乘风咂咂嘴，慢慢悠悠地坐回去，“还说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呢。”

李胜男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我不爱你了。”

路天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恢复了正常又开始斗嘴的弟弟妹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出来打圆场：“要不然这样，咱今天吃火锅，不吃鸡翅了。”

“好主意。”杨乘风表示赞同。

“火锅可以有，但鸡翅还是得来一盘。”李胜男道。

“你！”杨乘风回过头来，瞪着李胜男。

“我什么我？”李胜男挑眉，戳着杨乘风的额头把他戳回去，“好好坐着吧你！”

路天辰失笑，拍拍司机的靠背：“师傅，前面解放路菜市场靠边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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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路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天海市公安局副局长路昊北正坐在客厅一边浇花一边看错过的午间新闻的回放，听见他们进门，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乘风你赶紧过来给我找找，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个肥料放哪了？”

路昊北早些年一直是天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破过不少棘手的案子，后来升任副局长，也是主管刑侦这一块，近些年年纪大了，也就没再上过一线，只等着再过几年退休，颐养天年。但纵然是如此，路副局长仍然是积威甚重，在这个家里更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杨乘风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换了鞋直奔阳台。

路天辰和李胜男正站在门口笑话他怂，冷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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