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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平静的疯感

活着哪有不疯的

邻市，某影视城。

古色古香的寨子内部。

导演一声“卡”，结束了彻夜未歇的网剧拍摄。

叶昊方才还冷着脸训斥奴仆的阴鸷劲儿一松，整个人又恢复凛冰化春水般的温柔。

“昊哥，有你的电话。”见叶昊往休息区走来，陆灵拿着蜂蜜水和手机迎上前。

叶昊签的公司早几天就想给他换个更有经验的助理，据说还是大老板的某个远方亲戚。

陆灵身为小助理，也是听到要好的几个同事提前和她说了一嘴，人事找叶昊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她，由始至终，她是亲眼看着叶昊表情都没有片刻变化，笑脸相迎的同时一丁点儿都没松口。

“Lina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多给找我点好资源...还是就让小陆当我助理吧，我这人，你也知道，有时候也没什么眼色，与其战战兢兢担心哪天说错什么话，还不如保持现状...”叶昊想得很开，他唯一目标就是在有余力给家人兜底之外，自己能够温饱，面对人事“推心置腹”地劝说，反倒是劝解起对方看开点。

知道歹竹公司里难得出了好笋，想要给这踏实努力的弟弟一点捷径走的Lina：“......”

从那天开始，原本就尽职尽责担负起助理工作的陆灵彻底陷入疯狂——每天上班路上都要恶刷职场老油条的经验贴加成，闲暇之余，在叶昊漫长枯燥的候场时间，眼睛一错不错地留意他的状态，急他所急！

就比方现有眼色地递上手机。

果不其然，叶昊一听有未接电话，甚至来不及对陆灵的蜂蜜水道谢，立刻指纹解锁了手机，挨个翻看来电和未读信息。

还在，没有一条是叶颜的。

《心动的TA》第一季上周已经收官。

节目录制是结束了，但网暴才刚刚开启。

就因为叶昊他们在咖啡屋闲聊时谈及招工的待遇从而引来一大波各年龄层、各行业的失业人群，网络上不少人那是追着叶家兄妹和展新月骂，首当其冲的就是最早提议招人的叶颜...

言论集中在说是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兜里有点钱就这么狂”、“不尊敬他人，把人当狗遛”...

叶颜看了都气笑了。

天地良心，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大实话罢了，就这样也能挨骂？

难道大学生不比工地搬砖的性价比高吗？！她有说错吗！？

以上是叶颜的真实想法，最后一句话她本来都已经编辑好字打算发到网上理论，结果点缀的大段互喷脏话还没打完，就被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叶昊夺过手机删除了...

“哥！”叶颜要闹了。

叶昊揉着耳鸣的左耳，好声好气地哄道：“你这样回，那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因为在同期剧里抢了齐弈城风头，连着好几个月都被齐弈城的粉丝穷追猛打，一度在一个星期内搬了三次家，就因为有那种偏激的人蹲守在他房门口...谁懂！那种开门就有一个阴恻恻的人死死盯着你的感觉...

要说叶昊是怎么练就一副强心脏混娱乐圈的，这些人“居功至伟”！

对于叶颜这次事件引爆的舆论风波，叶昊别的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行内人有“幕后黑手”在操作，或许庞大的水军里有一大半还是节目组的手笔，在推波助澜。

毕竟他们也要话题量和热度嘛。

既然选择这一行，有些事情就不能太认真，先不说认真就输了，主要就算认真了又能怎么样？

为了避免叶颜趁他看不到的时候在网上开麦展示真性情，叶昊催促叶颜去洗漱，紧接着就用自己短短一个月涨粉将近两百万的社交帐号发了一则澄清贴——解释并说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多的观众会看他们的直播，而对于这次事件占用到的社会资源以及造成了相当一部分人误工他诚挚致歉...最后特意强调一点，他和叶颜同样是打工人，并没有如网传那般动辄上千万的出演费，希望谣言止于智者。

对于最后一句“谣言止于智者”，叶昊犹豫许久，删删减减地，还是最终决定加上。

这样，就能将一部分攻击、谩骂从叶颜那边集火到他这边。

万物皆可喷，他已经能猜到有些人会怎样拿这句话做文章了，不外乎是说他以退为进，再黑他辱骂那些传播此事的网友们都是蠢货之类的...

不出所料，叶昊预判了一切。

有他这个出头鸟。

先前还可劲儿逮着叶颜和展新月骂的网友纷纷转头冲了叶昊的广场，霸榜他最近十条帖子的评论区，言语之恶毒、刻薄，那是恨不得隔着屏幕直接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对于这癫狂的世界，叶昊没有说什么，再三叮嘱了叶颜不要搞事，惴惴不安地拖着节目结束的当天拎回就没拆箱的行李赶赴邻市的影视城。

袁导砸了重金邀请叶颜参与第二季《心动的TA》将在第一季结束后的30天后开启。

在此期间，叶昊签约的公司给他排了5部网剧的拍摄、2场见面会以及若干访谈节目的录制。

在褒贬掺半、铺天盖地的评论中，叶昊淡然处之。

他想得很简单：被骂而已，又不会死，要骂就骂吧，要不然他这钱也拿得不安心。

是的，不算其它，就单单恋综这一档综艺，就给他带来了将近两百万的到手收益。

这200W+里，除却节目组给的几十万出演费；

之前那个请他和小颜一起代言拍摄服装广告的徐姐最近借助短视频的发酵，势头正盛，转到对公账户还是原本说定的数，但私下里，她额外发了两个红包给他俩，金额不小；

至于敲定的第二季，虽然他出演费远没有叶颜高，但也不低...

里外里这么一算，他今年至少能进账500万不止，还不算后续的奖金。

片场角落的露营椅上，叶昊将小毛毯盖到脸上，闭眼准备浅寐一会儿。

他还有三场戏。

半梦半醒间，他梦游般掏出兜里的手机，又给叶颜发了一条留言报备：【记得按时吃饭，我大概后天就能回家。】

叶颜收到这则信息时还在睡觉，昏天黑地地睡。

试想，一个世界顶尖黑客，竟然面对网暴毫无应对之策，这搁谁身上不比个大拇指，夸她脾气好呢？

实际上，被指名道姓的辱骂，肆无忌惮的人身攻击，叶颜气得跳脚，把桌上的《论演员的自我修养》那本书摔了好几次，憋屈得来回捡了好几次，最后蒙头大睡。

睡吧睡吧，要是能睡死了，她又回到以前，指定要让这些人社死！

她备份了所有骂她的IP地址！

早几个月，睚眦必较的叶颜绝对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天！

“臭叶昊！”用力蹬开闷热的毯子，叶颜在睡梦中都忍不住与叶昊辩论到底要不要做真实的自己...

这些小儿科的披皮黑在她眼里简直不够看，要不是叶昊按照一日三餐的份量来明令禁止她不可以偷偷上网和别人互喷...她只能窝囊地切换到不同的IP地址，隐藏身份，用小号挨个骂那些叫嚣最凶的脑残。

非得让这些人见识什么叫做顶配版的熊猫烧香！

输人不输阵，叶昊越是不让叶颜去对骂，叶颜披着马甲开小号骂得越起劲。

比方面对无脑黑的，叶颜眯眼复制黏贴：【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又比如说，疑似是当天去咖啡屋面试失败的人在喷他们浪费大家时间，她以一秒6个字的速度发送：【刷到这个，我的号算是废了，没听人家说“可以”，又没喊你去面试，自个儿颠颠得跑去，没选上还破防了？猪脑子！】

对了，还有一些不分青红皂白，连事情缘由都不清楚，就各种污名化羞辱她和展新月靠脸、靠身材才哄得穆晨曦和阎秦有耐心陪她俩疯...【EXM,别人在看段子，有人在照镜子，自个儿满脑子废料，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这么能！怎么不和你妈生你爸啊？】

对于最后一种人，叶颜的容忍度为零。

睡醒的叶颜愤怒地甩手机，猛地深呼吸两口，一把抓过小茶几上刚送到的吨吨桶装的冰奶茶猛吸。

“嗡~嗡~”

有信息进来了。

用力嚼着几颗波霸和芋圆，叶颜不情愿地趴在床沿，伸长手去够甩到靠墙位置的手机。

垂眸看完后，一字一句地出声，闷闷地回复道：【知道啦！哥，你也记得好好吃饭。】

她这个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好了！

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的叶颜对于叶昊这一致命弱点深感焦心。

退出对话框，手机还没放下，顶部的弹窗跳出来一则信息。

点开跳进对话框一看。

【“穆晨曦”邀请你家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不羁的风、卖四果汤的小展、YH】

叶颜：“......”

对着那个“不羁的风”四个字看了许久，叶颜欲言又止，默默点进对方头像，看到那王霸之气十足的朋克风朋友圈背景图...她好像能猜到是谁了...

秒速切换聊天窗口，叶颜迫不及待与展新月分享八卦：【看到了没？阎秦的昵称竟然叫不羁的风？我还叫自由之翼、狂野之心、破风行者嘞！】

展新月还在烦恼怎么不露痕迹地退群，看到叶颜的消息，被逗乐的笑容倏地展露，而后转瞬即逝，苦着脸敲字，严肃认真地发问：【救命！我要怎样退群比较合适？穆晨曦那家伙是不是有毒，为什么老是拉我一起？】

距离综艺录制结束也有好几天了，她也搞不清楚穆晨曦这个大少爷脑回路是什么，不去做他工作，天天搁她家这做什么？偏偏她爸看上去还挺喜欢穆晨曦的...

穆晨曦也是会借杆上爬的，一再强调他是留下帮忙看看直播带货的近况，还美其名曰这是他们一起的事业...明明连哪里上链接都不知道，还非要站在旁边看他们做事！

心烦意乱的叶颜好不容易在今早目送穆晨曦的经纪人来抓穆晨曦回市区，结果还没安静半天，又拉了个这什么“一起做大做强”的群？

他是不是疯了？故意的吧他？存心要让她不自在？

展新月有点恼火。

而无意识吸进一半奶茶吨吨桶的叶颜乐了。

这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烦躁和郁闷让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属性又冒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当局者迷吗？

叶颜疑惑。

她还以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穆晨曦喜欢展新月，怎么当事人之一还处于懵懂不知事的阶段？

对于展新月觉得这只是她高中同学的“犯贱”——就是那种我来找骂了——被骂了——意满离的感觉。

叶颜摇头失笑，双手抱膝，将手腕撑在小桌子上，斟酌着用词回复：【亲爱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追你？讲真，他看你的眼神怪恶心吧唧的？】

又等了好几分钟，见聊天框一直显示“输入中......”却没有新的消息。

【你真没发现他暗恋你啊？】叶颜故作惊讶地又补了一句。

心里快要笑死了！

怎么还会有这么单纯的小姐姐啊？

展新月比叶颜大了两岁，叶颜在国外看多了纯□□的恋爱关系，对于这种清纯不造作的暧昧期觉得很有意思。

趁热打铁，不等展新月反应，叶颜又下了一剂猛药：【他绝对在高中就暗恋你了！！！毋庸置疑！！！】

重要的事情要用三个感叹号。

满屏的鲜红感叹号让对话陷入僵持。

展新月整个人都麻了。

还是那栋山顶别墅。

还是那个肩宽窄腰长腿，腹肌胸肌背肌集一身的阎秦。

湿漉漉的头发让他平白添了一丝魅惑，眉眼深邃的五官看不出表情。

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如无意外的话。

平静之中，那濒临崩溃的发疯快要抑制不住。

就在这时，手机持续不断地在大理石桌上振动。

“哥！你是我亲哥！就帮我这一次！”穆晨曦一改人前的矜贵优雅，撒泼打滚地在电话那头央求阎秦一块儿去聚餐。

好几年没见过这个小时候抢了他玩具枪还有脸委屈哭的发小，阎秦：“......”

话筒对面的失落惆怅明显就是装的，但阎秦还是配合地骂道：“穆晨曦，这么大岁数了，你可要点脸吧！”

穆晨曦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有戏。

他可是和阎秦一块儿读幼儿园、小学的，要不是后来跟随公务繁忙的父母搬家，他肯定要和阎秦一块儿念完大学的！

谁让他小时候身边就只有这一个敢和他打架的发小呢？

穆晨曦一大家子人都是从军的，而阎秦家里则是从贩夫走卒做到富可敌国，俩人相识时，两家还没有如今的辉煌，变数太大，搞得家中小辈也跟着大人被不少势利眼看碟下菜。

“说好了！你一定要来！地址我一会儿发你！”

穆晨曦昨晚收到经纪公司的夺命连环call，催他上通告，面对封至沓来的邀约，他连夜联系了之前签合同的律师，赶在今天早上回市里解除合同。

他本来就是为了展新月进入娱乐圈，这人都找到了，怎么能本末倒置，因为通告而耽误和心上人相处的时间呢？

这些年错失的时光不能弥补，那他只能用时长争取早日老婆孩子热炕头！

人一旦动上心眼子，旁人很难提前预判，无论男女。

在穆晨曦用“认真答谢救命恩人”的说辞邀请到叶颜加入聚餐，扭头又用发小情谊“绑架”了阎秦，之后展新月的加入就顺理成章了。

毕竟，就连叶昊都在群里面对此次来不及参与聚餐表示遗憾，这她更不好直接拒绝穆晨曦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邀请。

是的，她在装傻。

或许之前展新月还在自卑、怀疑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吸引到穆晨曦，乃至到这么多年后还是...但随着日子潜移默化，就算她也不得不承认，迟钝如她心动于那无孔不入、细致又周到的关心。

“唉——”重重叹了口气，展新月朝隔壁屋走去。

下午还有直播呢，她得喊小东和小南俩兄弟帮忙盯着点儿链接库存。

金碧辉煌的大厦，谁能想到这栋足有九层的建筑竟然是一家私人经营的室内温泉场所呢？

叶颜换了身粉色的短袖短裤家居服，踩着拖鞋，用戴着手环的那只手朝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展新月招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随手回复叶昊的讯息，一心二用唤道：“新月~这儿~”

泡了半小时温泉，又汗蒸十五分钟，俩个女孩再次冲了个澡，浑身皮肤软红软红的，有说有笑上到七层。

七层是24小时自助的餐厅。

穆晨曦和阎秦老早就在这等着了。

“哥，我喊你哥，你可千万要帮我！”穆晨曦一改在镜头前的贵公子模样，双手合十拜托从刚才一碰面就没什么好脸色的阎秦求道。

阎秦皱眉，表情有点不耐烦地扔了两个字：“废物。”

穆晨曦一秒都没停顿，承认：“是，你猛男。”

阎秦见他脸上那和小时候一样如出一辙的赖皮脸样儿，气笑了。

“好了，言归正传，哥，我这辈子能不能娶到媳妇就看你这助攻给不给力了，一会儿她俩来了，你找个借口带叶颜离开...”

穆晨曦计划周密，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既然现在人已经哄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再接再厉，好好刷一波存在感。

阎秦：“......”

叶颜这时候还在爬升的电梯里与展新月一块儿期待7层在点评网很出名的美食。

到了自助餐厅，俩人端着餐盘绕了餐厅一圈，最后来到坐在室外秋千旁遮阳伞下的穆、阎二人对座。

“感谢穆总这次请我们出来泡温泉。”叶颜一坐下，筷子没动，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两天没出门，她看了不少都市剧，趁着有机会，实战下学习到的商务局知识...

穆晨曦还愣神看着展新月气血很好而显得红润的脸庞，闻言愣了下，抽了抽嘴角回应道：“......不用谢。”

展新月有些不好意思，跟在叶颜身后坐下，被认定的好姐妹戳破心事，眼神莫名有点飘忽，好半晌，等到众人都动筷后，也学着叶颜低声道歉：“谢谢...”

穆晨曦慌得摆手，差点把玻璃杯里的鲜榨橙汁打翻，急道：“不用谢不用谢...”

阎秦左边胳膊被撞了下，眼神斜睨看向完全没意识到的穆晨曦：出息！

一时间，气氛尴尬又暧昧，就连叶颜都感觉出来身旁俩人的不自在，憋了半天，她嚼着鲜嫩的肋眼牛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穆晨曦八卦：“穆老师，听说你解约啦？”

互联网世界，没有秘密。

早上穆晨曦解除合同踏出经济公司的那一秒，就有风声传出来这件事情，直到现在下午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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