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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韫宜把话送到，便回去做饭了。

贺瑾留在西屋又收拾了半个小时，才擦干净手，朝隔壁去。

进门时，姜韫宜刚把一小盅汤端上桌。

出于上门做客的礼貌，贺瑾挑了件礼物带过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巴掌大小的陶土盆里立着一簇含苞待放的花。

背着光看不清品种，及至近前，姜韫宜才从那片隐隐约约的雾蓝中认出绣球的轮廓。

“谢谢姜姜招待。”贺瑾把花摆在接待台边，帮着姜韫宜把另外两道菜端出来。

姜韫宜余光扫过那盆花，习惯性地朝工作间的桌子上看了一眼。

贺瑾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掩唇惊叹：“你这盆开得挺好。”

那可不，毕竟是贺旻章在梦中指点过的绣球，仿佛冥冥中的某种指引，姜韫宜散个步的工夫就把花顺回了家，自然更加悉心照料。

提到这茬，她视线回移，落在贺瑾身后：“那个，贺、贺老师平时怎么吃饭呢？”

“医生给了专门的食谱，这个点还不到时候，没事，别担心。”贺瑾在饭桌前坐下，岔开话题，赞道，“姜姜的手艺看起来很不错呢。”

她骨相生得线条凌厉，瞳色接近纯黑，不笑时看起来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姜韫宜见到的贺瑾，鲜少有面无表情的时候。

而她笑起来时，面中的冷感被唇边陷进去的两个梨涡冲散，宛如冰雪消融，散下一片春光烂漫，让人足以看见她言辞里的真心。

来自长辈的真诚的赞美使得姜韫宜少见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握着筷子，直直地盯着贺瑾含笑的双眼，几秒后默默移开视线，垂眼对着面前的红烧肉静默深思。

直到空荡荡的肚子咕唧一声，也没想出半句回应的话。

姜韫宜夹了块肉放进碗里，招呼着贺瑾吃饭，半天才弱弱地憋出一句：“还、还好吧。”

彼时，贺瑾刚喝完最后一口汤，甫一听到姜韫宜没头没尾的答复，捧着碗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浅浅打量着面前腼腆老实的小孩，似乎很难将对方与儿子口中那个拿“别哭，很丑”安慰人的小姑娘联系起来。

贺瑾正要再逗她两句，楼上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

“老——板——”

少年音拖得很长，叫魂似的，远远飘下来。

贺瑾震惊地看向姜韫宜，却发现她也满脸诧异，肩背挺直，瞧着浑身僵硬。

“那个，我，贺姨，就......”姜韫宜急得语无伦次，暗自祈祷暹罗猫赶紧闭嘴，“我闹钟响了，我上去关一下。”

说完，她放下碗筷急匆匆地朝楼梯口跑去，神色慌乱，细看背影险些同手同脚。

贺瑾按捺住八卦的心情，如坐针毡被迫等在原地，眼神却不住地往上瞟。

也是没想到，姜家布坊还有童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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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韫宜几乎是落荒而逃，三步并作两步闯入二楼，将趴在楼梯口练嗓子的暹罗猫逮了个现行。

她一把捂住小猫的嘴巴，连抱带捆地绑架回房。

“祖宗，你知不知道楼下还有别人在啊？”姜韫宜慢慢松手，伸指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差点吓死我。”

“那、那个，你也没告诉我有人呢是不是？”贺旻章抠抠爪子，眼神飘忽。

他还以为今天放假，布坊不对外营业，家里就只有他和姜韫宜俩人呢，要不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扯着嗓子乱喊。

姜韫宜确实理亏，因此只是捏捏小猫的肉垫，和他约定：“以后我不在，你都不要随便开口，不是每个人的心理接受能力都和我一样，嗯？”

贺旻章点点头表示赞同。

也是，毕竟估计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姜韫宜一样，察觉到异样后还琢磨着怎么给猫下套，引人掉马。

“楼下是你贺老师的妈妈，一会儿我带你下去，就说......”

姜韫宜把猫安排得明明白白，两人确认过眼神，她迅速抱着猫下了楼。

“不好意思啊贺姨，让您久等。”姜韫宜回到座位上，“刚才是发财睡醒，不小心碰到了闹钟，您别介意。”

贺旻章配合地扭过身子，像一尊招财猫似的在她怀里坐好。

只是目光落在贺瑾脸上，心情依旧无法平静，他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对方，好似这样就能逾越过时间的距离。

“没事。”贺瑾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并不打算追问，她注意到暹罗猫，另起话题，“你叫发财呀。”

贺旻章克制住点头的冲动，假装自己是一只猫猫玩偶。

贺瑾并不在意小猫的反应，抬眼和姜韫宜说：“它的眼睛很漂亮，看见它，倒像看见了旻章似的。”

“m......喵！”妈，我到底哪里像这只蠢猫啊。

煽情的母子团聚氛围啪叽一下碎在地板上。

贺旻章险些嘴瓢，脱口而出熟悉的称呼，幸好姜韫宜眼疾手快，暗戳戳拧了一把小猫圆嘟嘟的腰，才拐了几拐，发出一声弯弯扭扭的猫叫。

一人一猫齐刷刷松了口气。

贺瑾却被小猫耸肩的动作逗乐，凑到姜韫宜身边撸了半小时猫，眼见着贺旻章的饭点将至，才依依不舍地同姜韫宜道别。

“谢谢姜姜。”

姜韫宜礼貌地同她颔首，怀中的暹罗猫则伸长脖子，目光随着贺瑾的身影走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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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贺旻章今天险些酿成大祸，他的假期被临时取消，下午吃完饭就被发配进了工作间干活。

姜韫宜以身作则，在后院染完了一整筐布。

傍晚收工的时候，两人俱是腰酸背痛。

吃过晚饭后，贺旻章困意上涌，揉了揉眼睛，举爪报告：“老板，困。”

他早间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后来又一直忙着设计新花版，现在只觉得脑袋空空，眼前冒雪花点。

姜韫宜拍拍猫脑袋：“睡去吧。”

贺旻章立刻头重脚轻地栽进猫窝，两眼一闭，瞬间打起了小呼噜。

姜韫宜洗完澡回来，发现小猫横七竖八地仰躺在窝里，呼吸平稳，睡得正香，于是也关了灯，早早歇下。

卧室陷入一片纯然的寂黑。

时钟慢慢转动，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逐渐逼近十二点。

午夜降临的瞬间，猫窝里沉睡的小猫倏地蜷缩起身体，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痛苦，猛烈而无声地挣扎起来。然而这段震颤仅仅维系了几秒便消失了，暹罗猫恢复平静，舒展四肢重新躺好。

贺旻章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些微昏黄光晕，视野里的物品似乎恢复了正常大小，他有些吃力地向一侧偏过头，发现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台灯。

灯罩滤去了刺眼的光，只留下一抹暗色融入沉静的夜晚。

他下意识地翻了身，却无端感到四肢的乏力与异样，身下床垫的触感好像也与鹅绒棉絮区别开来，像是平整柔软的床单。

贺旻章把手从被子下抽出来，蓦地愣住了。

眼前分明是一双成年男性的手，指骨分明，手指内侧覆着一层薄茧，那是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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