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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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仙袍灵剑好似排山倒海涌入蜉蝣山,风浪所掠之处,惊散了一圈午憩的猛禽野兔,数行鸦雀拍着翅膀嗥叫着逃离杀意重重的山林。
须臾间,木屋外十丈之内围满了修士。俯瞰去,自半山腰处起乌泱泱地一直延申到山根,浩浩荡荡,杀气凌人。
卫仪起身贴到门后听屋外的动静。贺珠玑透过半掩的窗牖看了眼林间涌动的灵力,平静地垂下头轻声道:“时隐,我会画回魂阵。”
修士聚集山腰列阵以待,而遥遥赶来的妖鬼也陆陆续续抵达山脚,不顾三七二十一一阵灵力碰撞的翻江倒海,妄想自下而上突破数以万计的包围展开营救。
厮杀自蜉蝣山底蔓延开来。
“魔修已然不足为惧,他们仍旧按兵不动,便是表明了臣服胜者的意图,我们只肖拿下妖族,六界便可重归宁静。”
修士堵在屋外结印画阵,阵内飓风骤起,泥尘乱飞,恐怖如斯的撕扯感瞬时掀烂了屋顶的一角。墨云迅速朝蜉蝣山顶聚拢,遮蔽了日月。
“别怕,我会带你回去。”时隐略过她的呢喃,抓着她的肩摇了摇。
贺珠玑朱唇紧抿,低低地埋着脸,又轻又细地叹了口气。心念动摇,他说要带她回去,她却开始不敢放他回去,否则今日六界横尸遍野的局面,是否也会是回去以后的明日呢?
她不敢猜,也没有人赌得起。
“你信我吗?”时隐见她迟迟不答。
贺珠玑猛地抬起头,不待出声,木屋竟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颤抖,木屑泥尘宛如倾盆大雨扑簌扑簌地朝下落。
时隐锃然出剑率先斩裂了摇摇欲坠的木屋,四分五裂的断壁向四面八方弹射劈去,逼退了首当其冲的一圈人。
竺臣见状甩了剑鞘,手提飞陵踏风落至万人之前亲自上阵。
两人并不问候只言片语,雷霆剑气顷刻间相撞,汹涌风暴又强两分,卷得离得近的几株树连根拔起,叶影土块狂啸乱飞,哪怕修士也有几人因躲避不及被砸晕了过去,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
“喵!”不明所以的发面馒头被拖进席卷的漩涡里,四只猫爪拼命扒着地面,一身绒毛被刮得没了形状。
贺珠玑匍匐在地就着混乱的掩护半跑半趴扑到发面馒头附近,抓起一根木棍狠狠扎进泥地,一手死死抓着嵌进地里的棍子,一手捞住发面馒头将它抱进怀里。
卫仪的斗笠被狂风掀向天际,青丝散乱。她仰头看了一眼,拾起块硬石毫不怜惜地给自己手指划了一下,殷红鲜血顿时汩汩涌出,借着血迹就地画阵,“让一让啊让一让,劳烦都抬抬脚,别踩了我的阵。”
众人:“...”
木棍咔嚓被吹断,贺珠玑抱着发面馒头滚了几圈。众修士见地上吹来个人,目瞪口呆立即自挂东南枝,一跃而起吊挂在树上以免发生踩踏事件。
越远离战场中央风便也渐渐小起来,贺珠玑终于停下翻滚仰躺在地上睁眼瞧见满树修士,发面馒头则晕得难受,挣脱出来满地乱呕。
金波流的小弟子坐在树梢上,忍不住杵了杵旁边的百蛊生,“你们不是同玉绳谈情同手足么?快上去帮帮忙啊。”
“别碰我。”百蛊生的小弟子嫌弃地躲开一旁,“没看见里面在刮龙卷风?你们金波流凑得进去你们便自己去呗,别拖着我们。”
“劳烦照看一下孩子。”贺珠玑笑嘻嘻地给闲聊的几名弟子丢去只猫。
几人手上毫无防备的便多了一只猫,都凑上来围观,“实心的啊。”
发面馒头:“...”
包围中央,以支离破碎的木屋为圆心,方圆十丈之内隐隐泛起一圈忽明忽灭的红光。
贺珠玑一眼便认出红光的分布与前日将她拖来前世的阵圈一模一样,定是朱伥察觉到时隐的魂魄摇曳似飘烛,笃定这边的形势岌岌可危,学当初梁潜的门路隔空传来的回魂阵。
卫仪的十根手指都淌着血,恰好在红圈隔壁忙忙碌碌地描自己的阵,此阵蓝光莹莹,与回魂阵交相辉映,竟在灰蒙蒙的苍穹底下交错出几分惊鸿艳丽。
贺珠玑迎风而上,待接近木屋周围时又感受到咆哮猛烈的风,死死抓着身前一颗双人合抱的巨木勉强支撑。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鏖战正酣,密密匝匝的灵力如雨点般溅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
贺珠玑藏在树底下悄悄观察卫仪描了一半的阵,奇邪诡谲,色彩神秘,她仿佛从未见过,却又从生僻莫测的影子里探出几丝熟悉。
她重生后专研犀利剑术和暗藏杀机的杀阵,除此以外,琢磨的最多的便是殷谓死前给她描的那道得以使她重头来过的阵法。
到底算邪门秘法,鲜少有典籍记录,哪怕她日夜浸在藏书阁内翻遍图册也都是徒劳无功,还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在一部蒙灰多年的《机甲装造谱》里翻见原作者偶然提起过一句,这才窥得那道阵名为“涅槃极乐”,附带的贺珠玑也终于瞧见了予她新生的阵圈是何模样。
而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道极度相似的杀阵,“湮没寂灭”。两阵不过毫厘之差,所带来的结果却是天翻地覆的,一道予人辉煌新生,一道夺人卿卿性命。
生杀予夺,皆在指尖毫厘。
等卫仪描得再完整些,贺珠玑便认出来了,地上的那道阵正是“涅槃极乐”,也可以说是“湮没寂灭”,因为那一毫厘的空缺,卫仪留了白。
玉绳谈的弟子们纷纷披上防风斗篷,踩剑冲入飓风中直上云霄,列阵在竺臣身后,灵气化剑仿若天降冰雹砸向时隐。
卫仪掐了道结界罩在头顶遮挡天上的轰炸,贴着树根匆匆退出十丈包围圈。
“借我张传音符。”贺珠玑拽着树梢趁卫仪从一旁闪过的间隙薅走了她腰间的乾坤袋,躲进树后一通翻找却只摸出来几张空白符,于是咬破了手指自己用血描了传音符纹,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提醒时隐赶紧回地上的阵圈内。
卫仪迎着狂风死死拽着树梢,艰难地匍匐到贺珠玑身后,“地上的阵,朝左连是涅槃极乐,朝右连是湮没寂灭,想怎么画在你,我绝不阻拦。”
左边是生,右边是死。
贺珠玑皱着眉正犹豫,却听刺啦一声,她手中抓着的树梢彻底被飓风撕扯烂了,她顷刻间便被猛烈的风包裹着卷上了半空。
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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